這一次，並不像之前那兩次，很快就離開，艾寶寶看著小艾寶寶與那只兔子玩鬧，看著她慢慢學字學技能，看著小艾寶寶從一點點大，慢慢長成豆蔻少女。

看著奶娘慢慢老去，背著小艾寶寶吐血，命運的艾寶寶十五歲終於還是來了。

就在原本艾寶寶出谷的前一天，司追的魂體飄回了神庭。

依舊是熟悉的青雲殿，母神因為用了八荒輪轉鏡，在密室裏閉關，這偌大的屋子，只有父神一個人在。

他似乎有什麽愁苦，眉目一直緊蹙，艾寶寶想要上前撫平，卻看到了心碎的一幕。

她的父神，分了一絲法力，透過水鏡改了殺手目標的地址。

“阿追，你不要怨父神，若你真的長大，到了滅世之戰，必然是你母神出來應戰，可你母神為了生下你，已經耗損了一半修為，又為了能讓你活著，多次啟用八荒輪轉境，如今早已沒有戰神之實，父神也愛你，可父神首先是你母神的丈夫，其次才是你父親……”

艾寶寶轉身離開，並沒有去看方疍的眼淚。

她來到了司鸞閉關的地方，面前的這個女人，面容蒼老，白發叢生，與自己印象中的女戰神相差甚遠。

看著母神手中托著的夜明珠，艾寶寶鼻頭莫名發酸，這是她年幼去東海淘換來的，不過拳頭大，根本算不得寶貝。

司鸞托著夜明珠，將自己的神力慢慢傳輸到夜明珠裏面。

“阿追，母神其實一直知道你父神的動作，請原諒母神沒有能力保全你，希望你在你父神未知的世界裏，好好活著。”

艾寶寶想要抱抱司鸞，一陣吸力讓她重回無名谷。

此時十五歲的艾寶寶已經被箭射成了篩子，靈魂卻不肯遠去，目光膠著在她屍體邊上的兔子。

一陣清風吹過，將艾寶寶的魂體打散了一些。

兔子終於不再做無用功，呆呆伏在艾寶寶的身邊，小小的身體開始發光，化作一個偉岸的身影。

慕容昊存！

兩個艾寶寶同時看向他，將那個人的身影印在心上。

天空中雷聲大作，震醒了已經飛升的慕容昊存，震散了十五歲艾寶寶的神魂，震走了另一個艾寶寶。

再次睜眼，艾寶寶回到了W星，編號99999的世界，她在W星算是個異類，明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血脈，卻擁有強大的感知，成為只有貴族血脈才能擁有編號的平民第一人。

99999一度還以為是自己天賦異稟，原來，這些都是母神的恩賜。

一滴眼淚從臉頰滑落。

彌天指尖一動，那淚珠就懸在他的手指上，“看來，我輩中人，大多過得辛苦！”

並未睜眼的艾寶寶手指一勾，那淚珠便回到了她的手上，“這世間，有誰不辛苦呢？”

手掌一張，那淚珠瞬間化作冰渣，手掌一握，冰渣化成齏粉散在祭壇上。

“你為何不睜眼？”

艾寶寶嘴角勾起，慢慢睜開雙眼。

“怎麽會？”彌天大驚後退數步。

伸手撫摸自己的雙眼，“亙古傳說中的神眸，跟這具承載滅世之責的身體，可真是個其妙的組合！”艾寶寶笑得諷刺。

彌天沈默不語，上一次出現承載日月精魄的遠古上神早已身歸混沌，留下的不過只言片語的傳說。

“前輩不是說要贈我一樣拿得出手的神器麽？”艾寶寶轉了話題，隨意取了絲巾遮住眼眸。

彌天取笑她，“你好得也算一個上神，眼皮子怎麽這麽淺？”

“這不是身份尷尬，多份神器多份保障麽？”

你還要保障？別人不擔心你滅了他們就不錯了！彌天腹誹，臉上掛滿了笑，廣袖一揮，從地底冒出一只圓盤一樣的東西。

“這東西叫乾坤無極，曾經有人用此擋住了誅神之矛，若你心有牽掛……”彌天沒有說完，大家心知肚明，“但願你用不上吧！”

艾寶寶欣然接受，“我與前輩一樣，心有牽掛，所以……多謝！”

“嘭！”

彌天仰頭，“上面這群廢物，整日裏就知道扒拉神魔大戰留下的殘破東西，也不想想，沒有點天賦氣運，哪個願意把傳承給出去。”

“或許真的有呢？”

“有的話，還等得到他們？就說跟你有點血緣的那娘們，已經來了無數次了，一次次空手而歸……”

艾寶寶轉瞬移到彌天身前，“你說誰？”

“你親戚，你不知道，你問我？”彌天覺得莫名其妙。

“是不是打仗的時候拿著大刀當武器的？平常的話，隨身帶著劍身刻有無懼二字的劍？”

彌天拍掌，“對對對。”

“你最後一次見的那個神是不是就是她？還記得大概多久之前嗎？”

彌天打了個哈欠，“最後一次見的神可不是她，是個身負神罰的，是個男人，約莫有萬年了吧。”

艾寶寶陷入沈思。

“行啦，你反正還不能出去，想這麽多做什麽，有這個時間精力，不如好好疏導一下自己的經脈，我要去睡會兒了。”話落，便消失在艾寶寶眼前。

艾寶寶：“……”

神需要睡覺？帶著滿腦門疑惑，繼續入定。

這一邊一片太平，慕容昊存那邊就沒有這麽平靜了。

根據上一世的經驗，慕容昊存來尋機緣，發現本來屬於他的機緣，部分被人捷足先登了。

如果是以前，他還能一笑置之，如今就真的有點煩了，主要這些人難道以為搶奪了他的機緣，自己就能飛升了麽？簡直荒謬至極。

但別人不這麽認為，尤其是於洋，花費了大力氣下了血本，才把慕容昊存的氣運分出去給那些人，可笑他們還以為是上天恩賜。

只是可惜了，自從艾寶寶築起冰墻，他便再不能越雷池一步，根本不能把消息遞進去，只能再尋合適的人進入魔族深淵的地界。

而慕容昊存那邊，氣運雖然被奪了，但離飛升之日還遙遙無期，不過沒關系，他能撐到那個時候。

另一邊，汪洋的時間卻是不多了，這具身體，已經開始出現經脈斷裂的情況，他才醒沒多久，千挑萬選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附著在神魂之上的神罰的侵蝕，怪不得那麽許多厲害的神明最後都消無聲息了。

汪洋苦笑，只是他才找到自己的女兒，還未享受天倫，又即將分離，終究意難平。

“汪掌門，不若你與我合作，至少我們曾經都是神。”

汪洋大驚，他如今都虛弱成這樣了？竟然連人進來都不知道。

路儂撤下從山裏扒回來的半神器，顯露出真身。

“憑你？”一個至今修為不到五階的修士？汪洋滿是輕蔑。

“當然不是憑我，”路儂踱步到汪洋對面，一副悠然自得，“你之所求，無非兩個，一個是讓自己活下去，一個是讓艾寶寶活下去。而我之所求，不過是為了救贖。”神庭那場內亂，權謀為重，可若不是她猶豫不決，也不會加深那兄弟間的矛盾。

“你有什麽辦法？”汪洋其實不信她，但又心存僥幸。

“戰神之女的神體在無妄海。”

汪洋有一絲心動，如果將艾寶寶的神魂移到司追的身上……

燭火燃燒的聲音將汪洋拉回現實，“如今天梯已斷，連神庭都上不去，還談什麽其他。”

“神庭內戰多少神明隕落，又有幾人能葬在無妄海？”

汪洋不懂其中彎彎繞繞，以他之前的身份，根本接觸不到這些。

“無妄海是要給有功勳的神明安息之地，司追一個小娃娃何德何能能與之匹配？”路儂勾起嘴角，嘲諷道：“不過是因為兩大神族持有開無妄海的密匙，而現任天君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？難不成還能在兩大神族手裏搶奪來密匙？”要是真有這個本事兒，如今還能如此落魄？

路儂擺了擺手指，“強搶肯定是不行的，智取或有兩成機會，怎麽說你也是戰神表哥，方艾更是方疍的親妹妹，讓在凡界值守的土地傳個消息給神庭，應該還是能的。”

汪洋靜靜思考路儂的話。

路儂也不打擾，默默退散。

回到天劍宗的時候，早已有人在她房間等候。

“表姐到是稀客。”自從洛凝霜晉升五階後，路儂就再沒有見過了。

洛凝霜目光一路跟隨路儂，“阿儂，這裏不是家裏，我們安安分分修煉才是正緊。”

路儂與之平視，“我心裏有道過不去的坎，我只是……想要內心平靜。”

洛凝霜眉眼一挑，煙波浩渺劍出竅，“你不是阿儂。”

路儂冷笑，兩指輕輕捏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，“早幾年你就知道了，不是嗎？為何那時不說？怕耽誤白凜的道？”

被說中的洛凝霜眼冒殺氣。

“不說我有護身法器，根本不擔心你動手，就說你內心，也是不敢動手的吧！”路儂湊到洛凝霜耳邊道：“表姐，你可知為何你晉升五階了，外祖母沒有依照諾言讓你成為家主？”

洛凝霜持劍微微後退。

“我心裏有道過不去的坎，你心裏亦有，最早是家裏的不平等對待，後來是白凜的感情，你以為只要足夠努力，就能放開這一切，是的，你成功了，可你又遇到了新的坎，一切來源於艾寶寶的順遂，明明那人沒有家世，沒有美貌，沒有資質，可人家就是比你走得快，走得遠，還討別人喜歡……”

“胡說！”煙波浩渺劍再次架到了路儂的脖子上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路儂發癲一般大笑，離開了屋子。

洛凝霜拄劍而立，道心上千瘡百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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